英國大憲章800年紀念：回顧中華民族民主建國之路

英國大憲章800年紀念：回顧中華民族民主建國之路

Celebration of the 800^th Anniversary of the Magna Carta: A Retrospection of the Development of A Chinese Democratic Republic

李瑞全

國立中央大學

八百年前的今天，即1215年6月中，英國國王約翰與反叛的貴族簽署了一份日後名為大憲章(Magna Carta)的文件。雖然這一份文件乃是當年英國一群貴族為了限制不受歡迎又正好與法國戰敗的國王之權力而制訂的文件，原意並非為人民爭取民主而來，但由於它確立了限制王權的合法性，這可說是人類社會政治發展歷程中最重要和最有價值的文件。在現代民主國家的建國過程中，真正是不經政權革命而成功的民主國家，實只有英國。英國如何能成就此一天寵之幸，實只賴一紙契約！這一紙文書如何能具有力量，使得英國不必經歷日後歐洲與美國之激烈革命，血流遍地才成功為一穩定的民主國家，實值得反省，以為人類往前發展之鑑。這也是中華民族要成功真正的民主政體所必要有的反省。

進入二十世紀，中華民族政治上最重要的課題是民主建國。由於滿清的腐敗和專權，國人不得不起而革命，2011年建立了中華民國。中國自古以來都不是以民族為中心的國度，而是以天下為一體的政治體制。中華民國是中華民族以民族主義的原則立國的第一次。同時，中華民族建立了多民族的形式，這是非常重要的貢獻。它不但在建國歷程上團結了當時在中國境內的全體人民，也避免了革命之後很容易發生的慘烈的民族之間的戰爭。但是，當時不但內部軍閥割據，王權復辟，使得戰亂不已，而外面列強環堵，仍然不斷侵蝕中華大地，分割中國邊疆領土。第一次世界戰爭，德國戰敗，割地賠款，自然要放棄在國外所佔的任何利益或領土。此時日本公然要求繼承德國侵佔了中國的土地，完全罔顧國際公義與法理，視中國主權如無物，併吞中國的野心昭然若揭。當時的軍閥政府無能，因而引起反軍閥政府的五四運動。五四高舉「外抗強權，內除國賊」，以及追求民主與科學，可說是正確而又明確的救國呼聲。但五四運動卻同時是一個以全盤否認中國文化，打擊自身文化的文化運動，是一不能自我反身認可的運動，此即注定其不能善終。日後新文化運動引來共產主義，而日本乘中國站腳未穩，發動侵華，把中華民族民主建國的進程打碎，終於由來自西方的共產主義佔領大陸，國民政府退居台灣，成為今天兩岸的局面。一百年後反思，中華民族以革命建立民主國家的方式與日後的發展，實逃不出第三世界國家建立民主政制的相同歷程。

最近《經濟學人》指出，回顧自二十世紀以來百多年的民主發展歷史發現，第三世界人民推翻舊的腐敗政權容易，但要建立起真正民主的政體，卻非常困難。革命成功之後，社會政治與經濟往往都沒有比以前更好，而常是更多動亂反覆，權力傾軋不休，人民天天生活在戰亂之中，生活與生命更不受保障。新的當權者如果不是更獨裁，就是更腐化。如果同時發生民族間的糾紛或戰爭，則局勢更不可收拾。由於民族在地區通常分布比例不等，而生存的土地重叠難分，城外巷內戰爭難以休止。如果不同民族不能止於分地而各自立國，則種族清洗與種族屠殺的事件更為慘酷，戰鬥層出不窮，累世不能化解，人間直是煉獄！此在東歐，非洲、中東，以至印度與巴基斯坦，巴基斯坦與孟加拉，以及近日緬甸北部，人民與弱勢民族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不是被屠殺，即被強力驅離家園，漂流海上，不知葬身何所！當代儒者追求民主建國，但絕不止於民族國家而已。儒者高舉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從來不以任一民族或族群作為佔據土地的依據，對於異鄉客總是「既來之則安之」，從不以民族或族群之名義去驅趕或迫害其他民族。我們認為，任何政府與民族都不能驅逐已生活在土地上的人民，任何以主權或民族利益把他人驅逐而流離失所之事，都是違反最基本的人道的事，傷害人性人生莫此為甚！

在歷史上，大憲章只是紙一張，在簽署了不久即被當權的人廢掉。但猶幸當時英國國王權力不夠強大，而貴族武力也不弱，因而雙方成一膠著狀況，使得這一紙契約得以成為雙方在武力之外可以作為談判的依據。最後一位嘗試廢除它的英國國王，最終被臣民所虜而被判死刑。自此，英國王權即被憲章法律所完全制伏，皇室也從善如流，不敢再僭越，使英國得以順利過渡到民主的政制。大憲章之深入民心的原因是它的多次正式發布，使它的理念日漸成為人民的共識，鞏固了人民作主的理念。由於它是各種政治權力共同協商的依據，英國人民在其後數百年間常依它的規定來組織有代表性的議會與進行選舉，慢慢形成一種共認的公平和開放的政治選舉文化，雖然期間不免有各種衝突，也有王權與貴族攬權等事，但它所形成的客觀體制日漸確立而不可移。雖然在議會正式成立後，國會議員接手了法定的立法工作，大憲章的內容已無關重要，但它仍是民主政制和運作的基石。大憲章的客觀共認的地位 確是一國之基石，猶如羅爾斯所謂重叠的政治共識，是穩定政治體制的核心力量，可以使激烈的政治對抗維持在一和平合理的政治框架之內，而不必出諸武力來解決雙方的爭端。因此，要使民主制度成立，人民必須堅持共識的憲法，使任何意見或勢力均在此架構之下運作，不得擅自踰越。在現代民主國家的建立中，人民對憲法的共識是最主要的關鍵。人民有此共識使得人民有足夠的社會政治的公共空間，參與政治制度的運作，憲法才不只是一張紙，民主的進程才得以穩步前進而不至於形成內戰或種族戰爭。

民主制度不是一天可以建立得起來的羅馬。每一代的人都願意在憲法制度之下，堅持民主的方向與運作，形成民主的政治文化，使民主成為每個人的共識，民主制度才能真正生根。否則，憲法只是紙一張，隨時都可以被當權者與政黨所玩弄扭曲，結果是全民受害。民主是要靠我們自己去抗衛，才真能實現。

回顧800年的歷史，大憲章的重要意義是開始了人類社會從君主走向民主的歷程，但它的使命仍然有待全民與全人類共同努力。